2011-3-23 13:42

 

今天要去高盛，乘地铁却下错了站。眼看要迟到，我拦下一辆出租车，告诉司机去West Street 200号。

司机问，目的地是不是什么公司？我说：对，是高盛。是在West Street和……

听到这里，司机立刻打断了我的话，说高盛啊，我知道，每天都有很多高盛的员工打车去那里，他们是出租行业的大主顾。

既然到了高盛，我也就顺便在周围看了看。近年来金融机构纷纷离开革命根据地华尔街，迁往中城（Mid Town），高盛是屈指可数的仍坚守Down town的投行。

高盛总部白墙绿窗，耗资21亿美元建成，使用时间不到三年。关于这栋楼有许多有趣的故事，包括办公室分配体现的等级观念。据说外墙带窗的办公室是留给300名全球合伙人的，执董们只能分到没有窗户的办公室，搬家前曾有独立办公室的副总裁们，现在只能拥有开放空间工作台。有人抱怨说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坐过那样的桌子。更多关于这栋楼的故事，可参见《华尔街日报》的报道：http://online.wsj.com/article/SB10001424052702303828304575180581255747658.html

West Street是纽约最靠近哈德逊河的一条长街。往下不远，哈德逊河便经由上下海湾，汇入神秘的北大西洋。高盛大楼西南向的河中岛屿上有一座高大的扬手雕像，在鄙人近视眼的遥望中宛如招手的毛主席——但美国没有毛主席——我便推测是自由女神像了。

与高盛大厦临街，世界金融中心（World Financial Center）的几座大楼宛如连体婴，通过廊桥接通。美林、运通、德勤、富达和道琼斯等公司均在此地办公。

世界金融中心的另一特点是，这是观察世贸中心（World Trade Center）遗址的最佳地点。世界金融中心建于80年代，本与之毗邻的世贸中心建于20世纪70年代。大多数人只知道在2002年的911事件中，世贸中心的“双子塔”被摧毁。其实世贸中心本是一个建筑群，共有七栋建筑，除了最高的“双子塔”之外，其余五座也均遭损坏，还包括一座万豪酒店。

问讯处头发花白的一位老人告诉我，911当日，世界金融中心的玻璃也全部震碎，从世界金融中心通往世贸中心的廊桥也被毁坏。

虽然已过去九年，911事件对美国人来说仍是一次记忆犹新的伤痛，各时各地，都可以听到人们提起。一位美国人在书中写道，事件发生后，在医院门口等待献血的人们排起了长队。虽然医院一再告知，血库已经饱和，不再需要献血，但人们依然不肯离去。在这么大的国难中，我们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；但我们像傻子一样守在医院门口——让我们感觉自己能帮上点忙。

在另一本书中，作者援引总统竞选阵营内专家的话说，布什在连任竞选中意外战胜克里，与其善于利用“故事”有莫大关系。其中最成功的一个故事，莫过于布什对一个在911事件中失去母亲，此后数年濒于自闭的小女孩说：你还好吗？那一刻，小女孩哭了起来。

如今的世贸中心遗址，就是一个大工地，工人忙忙碌碌；世界各地的旅游者们在廊桥上，隔着一条街默默地看着，有人拍照留念，但很少有人说点什么。

老人听说我是中国来的，指给我看旁边一座未完工的高楼，说这栋高楼将会是新的世贸中心1号楼，取代以前的“双子塔”，他还告诉我，中国政府或者商业公司已经在这栋楼里购买了相当大的办公面积。

他又掏出世贸中心此前的设计图，和现在的设计图，告诉我世贸中心将从7座楼改为5座，遗址的相当大一部分将会被建成地下纪念馆和纪念公园，在荫荫绿树中，刻上2800位死难者的名字。

911对美国人的意义很复杂。911事件之后，美国人对恐怖主义的厌恶激增，布什发动了让美国泥足深陷的反恐战争。反恐战争中，美国人又逐渐开始自省。如今普通美国人的厌战情绪，也体现在对利比亚动乱的态度中。

20世纪末21世纪初，常听见的一个说法是，美国想充当世界警察。被911事件震惊之后，美国人开始思考“他们为什么恨我们？”。利比亚动乱中，奥巴马的决策是相当谨慎的，甚至招致了无决断的批评。在联军前三天的攻击之后，奥巴马就表示将在短期内将军事行动的领导权转移给盟国。

不过，也许每个暴君心中也都有这样一个疑问：“他们为什么恨我？”。正如《纽约时报》被俘记者平安归来之后写道，“叛军的故事耳熟能详：他们在反抗42年的独裁，反对派占领地区的大部分人都将他（指卡扎菲）视为精神病；对我们身边的士兵（指俘获他们的卡扎菲军队）而言，他们在打击基地组织或者本土的极端伊斯兰组织。他们搞不懂为什么我们，美国人，就不能理解他们的斗争。”

“他们怎么能那么做，怎么能袭击世贸中心，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？我至今为止仍不理解。”问讯处的老人痛苦而疑惑地说。“不过当今有些事儿更难理解：就算杀死陌生人是容易的，人总还是会爱自己的同胞。在利比亚，他们怎么能杀死那么多自己人？”